这一章接下来的部分处理了法比安-弗格森对自己欲望的罪疚感。他觉得他必须消灭这些欲望,“就像大火烧尽了垃圾”。他进入一座教堂,却发现圣水盆里没有圣水,那盆已“完全干涸”。他对于如此忽视圣职感到异常愤怒。他跪下来,陷入抑郁的状态。他想,要缓解他的罪疚感和哀伤,解决他此刻重新产生的对宗教的冲突,需要出现奇迹才行。很快,他的抱怨和控诉转向了上帝,为什么“他”要将他造得“和中毒的老鼠一样,病病怏怏,邋遢不堪”?然后他记起一本旧书曾谈到许多本该出生的灵魂,却没能来到人世。那是上帝的选择。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安慰,他甚至因为他还活着而感到得意,“他用双手抱紧自己,像是要向自己确定心脏的跳动”。然后他觉得这些想法非常孩子气,但得出结论:“真相本身”就是“孩子的构思”(the conception of a child)。之后,他立刻在烛台的所有空位上都放上了祭献的蜡烛。一个内在的声音再度诱惑着他说道:要是能在所有这些小蜡烛的照耀下,看到那个面包店的女子,那情景该有多美!
我的结论是,他的罪疚感和绝望与幻想中的外在与内在的母亲及其乳房的破坏有关,还和与父亲的谋杀式的竞争有关,换句话说,与他感到自己的好的内在与外在客体已经被他摧毁有关。这种抑郁焦虑与一种被害焦虑是有关联的。因为上帝(代表了父亲)被指控将他造成一个卑劣的受毒害的物种。他在这种控诉和一种满足感之间摇摆不定,满足的是,比起那些未出生的灵魂,他是被优先创造出来的,而且还活着。我认为,那些从未降生的灵魂代表了法比安未出生的兄弟姐妹。他是独子的事实,既是罪疚感的原因——因为他被选中得以出生,而他们则没有,也是满足和感恩父亲的缘由。那个有宗教色彩的想法:“真相本身”就是“孩子的构思”,因此还有另外一层意义,最伟大的创造行为就是创造一个孩子,因为它意味着生命的延续。我认为,法比安-弗格森在烛台上的所有空位放满蜡烛,并点燃它们,这意味着使母亲受孕,并让未出生的婴儿获得生命。于是,想要见到烛光下那个面包店女人的愿望,表达了希望看到她怀上所有他会给予她的孩子的愿望。此处我们发现了对母亲的“罪恶”的乱伦欲望,以及通过给予她所有他曾摧毁的婴儿来修复的意向。从这点上来说,他对“完全干涸”的圣水盆的愤怒,就不仅仅是基于宗教上的理由。此处我看到的是孩子为母亲遭到父亲的挫败和忽视(而不是被爱和受孕)而产生的焦虑。这种焦虑在最小的孩子和独子身上特别强烈,因为再没有其他孩子出生,似乎就确认了这样的罪疚感:他们通过憎恨、嫉妒,和对母亲身体的攻击,阻碍了父母的性交、母亲受孕以及其他婴儿的降临。[16]由此我断定,法比安-弗格森通过攻击面包店女子给他的面包,表达了他对母亲乳房的破坏,因此我得到结论:那个“完全干涸”的圣水盆也代表了在婴儿期被他贪婪地吸干并摧毁的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