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憋着腔调“嗯”了一声,想尽量不说话,别让这个刘绍玉听出他的声音来。过去,只要吴为回到大哥的生产队一招呼刘绍玉,刘绍玉立马便会听出是吴为的声音,但这一次刘绍玉似乎真没有辨听出来。
盲人一只手抓住吴为的左手后,用另一只手从吴为的头顶上开始摸起,然后摸到额头,再到左耳,并用拇指和食指在耳垂上久久地抡着。
盲人的脸和眼部还是笑着望着吴为。吴为是在他童年时常听这个瞎子讲农历七月半的鬼故事,还是那张没有眼睛的脸。但是,他真能摸得出人生的未来吗?
一会儿,他又摸了吴为笔直的鼻梁骨,从鼻梁骨往下又摸到了人中,下巴,后脑勺等地方,然后,盲人松开手,双臂抱着,脸望着吴为似笑非笑地说:“从先生你这个面相来看,你从小就有难,吃了很多苦。到现在,你的生活也不是很顺的,你还有很多年的奔头才有出头之日,起码要到48岁以后,一切才会好转。以后,你一切就平顺了,生活富足,会无忧无虑地度过你的后半生的。”
吴为想,他怎么知道我从小有难,难道他已听出了我的声音?但他能直言不讳地说我现在也不顺,又说明他没有听出声音来。算了,这不外乎一种宿命罢了,看着刘绍玉真可怜,他大的那个儿子前几年和邻居的男孩打架,气愤之下拿了鸟枪把那个邻居打死了,现在逃命在外一直无消息。小一点的那个儿子因去偷灌溉农田的变压器,早在10年前判了无期徒刑,家里只剩下那个常有疯病的老婆。疯老婆没疯的时候便上山种地。刘绍玉这些年也没有在小煤窑挖煤了,只好干这种瞎子摸相的营生。刘绍玉的一家人,今天是怎么生活的呢?吴为想到这里时,从自己包里摸了二十块钱递给他。他还是笑眯眯地用没有眼睛的眼角表示着,用拇指和食指接着吴为给的钱,像刚才抡吴为的耳垂一般抡了几下,然后用眼角笑着说:“先生,要不了这么多钱。我看一个相,只收两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