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石峪的时代,众说纷纭。说这是从隶书过渡到楷书之间的字体,则多数人都无异议。龚定庵有诗曰:
北书无过金刚经,
南书无过瘗鹤铭。
忽然二物相顾哑,
排闼一丈蛟龙青。
(龚集不在手边,此据记忆录出,或有错字。)
他所说的“金刚经”即经石峪字。他以为经石峪与瘗鹤的时代差不多,是有见地的。经石峪保存较多隶书笔意,但无蚕头雁尾,笔圆而体稍扁,可以上接石门铭,但不似石门铭的放肆,有人说这是王羲之写的,似无据。王羲之书多以偏侧取势,经石峪不也。瘗鹤铭结体稍长,用笔瘦劲,秀气扑人,说这近似二王书,还有几分道理(我以为应早于王羲之)。书法自晋唐以后,都贵瘦硬。杜甫诗“书贵瘦硬方通神”,是一时风气。经石峪字颇肥重,但是骨在肉中,肥而不痴,笔笔送到,而不板滞。假如用一个字评经石峪字,曰:稳。这是一个心平而志坚的学佛的人所写的字。这不是废话么,金刚经还能是不学佛的人写的?不,经字有佛性。
这样的字和泰山才相称。刻在他处,无此效果。十年前,我在经石峪待了好大一会,觉得两天的疲劳,看了经石峪,也就值了。“经石峪”是“泰山”不可分离的一部分。泰山即使没有别的东西,没有碧霞元君祠,没有南天门,只有一个经石峪,也还是值得来看看的。